夏热

【邪瓶】断章 拾捌

那猫最后养在了霍家当家那里。霍秀秀实在喜欢这种小活物,又软又萌,虽然现在胖得得两只手提起来,但圆滚滚地像个团子,大冬天是个暖手的宝贝,小姑娘一见就喜欢得舍不得放下。毕竟要是有的选,没几个人愿意养乌龟。当初吴邪在宠物店里一眼相中,手指从笼子外伸进去逗它,它不理人,吴邪倒是乐了,让人把它抱出来,捧到他眼前说小哥我觉得这猫像你。

他看着那黑不溜秋的一团,自认为他自己白得很。

那时候吴邪已经跟胖子去了南京,他也知道这猫带不得,就留给了霍秀秀,女孩说估摸着他们出来了就托运回去。解雨臣宠她,想给她带一只新的小奶猫回去,从小养起来,更亲一些。霍秀秀说千万别,她就是图个新鲜,养几天就算了,时间长了也嫌烦。他看着那两个人站在冒着寒气的,像冷玻璃的太阳光底下,就觉得很配。他们两个都是很美,很有意思的人。他又想起来吴邪说他这个人没意思,又有意思,到底是什么意思。吴邪这个人就很有意思,起码他觉得一直都很有意思。

他从墓里出来后又进了山,吴邪没有回来,他有点失望。本来是怀着几分“你看我真的记得回家了”的心上台,结果聚光灯一开发现底下根本没观众。他第二次回来时看见房子大门敞着,先想着他那几章族谱,于是急冲冲地跑进去。结果刚一进院子,又有一人就从偏屋拐角里冲出来,两个人都急,眼上也失了几分准头,结结实实撞在一起。他胸口上还有伤,这一下疼得眼前冒金星,那人又一把死死地抱住他,本来是又怕又怒的脸硬生生转成一个笑,看起来分外狰狞,他觉得吴邪还是正常点笑起来好看。

“哎呦!”吴邪顶着一张僵硬狰狞的脸,“小哥,你,你回来啦!”

张起灵嗯了一声,没说别的话,也找不到别的话可说。但他的确很高兴,心都软了。然后他想起之前在杭州,他们晚饭后出去遛弯,吴邪买了两只棉花糖,又甜又软。他觉得这个比喻不好,因为他那时吃了几口后觉得腻,但吴邪从来没让他觉得腻。

 

 

 

 

18

 

他被扒光了摁在沙发上,不知道吴邪怎么知道他受伤的,的确见血了,但不可能是血腥味,因为吴邪根本闻不到。他背挺得很直,完全是习惯使然,也不知道这姿态其实在吴邪眼里被加工成命运压不弯的脊梁。过了一会一床被子从天而降把他裹起来。他发现吴邪总是能做到这样,他有他羡慕的东西,又很乐意把这些东西分享给他。他也是没出息,知道会上瘾,也不知道逃。也可能是他低估了吴邪的心思,就像明明他俩的屋中间隔着一个胖子,吴邪偏偏能找出一百种法子溜到他屋来。这怪不得他,张起灵想,真不怪他,都怪吴邪。这么多年下来,当初那个西湖旁的奸商早出落成优秀的猎手,这次轮到他掉进陷阱里去了。他也想过走远点,想想又算了,一是没什么必要的理由离开,二是他怕吴邪那脾气上来了,对他对吴邪都不好。他早也知道要拒绝吴邪的要求十分困难,比如他死要跟自己在长白山上走一段,再比如说他要自己回家。说不好是吴邪脸皮太厚,死缠烂打,还是那要求本身对他来说就太过动人,让他狠不下心说不。

吴邪给了他一条湿毛巾,让他自己拆绷带清洗伤口,那伤口又长又可怕,他不大愿意让别人看到。等一会吴邪来了,蹲在他腿间,自下而上地检查伤口,脸色沉了沉,“怎么弄的?”

“摔下来了。”他说,“磕在石头上。”

“你越轻描淡写,”吴邪道,“我就知道情况越严重。”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,张起灵知道这是他的另一个变化,可能是被好奇心害惨了,所以能少一事便少一事。

“发烧了,是不是?”

吴邪问他。

他没把被子捂严实,怕血沾在上头,又得洗,冬天干的慢,他又嫌麻烦。刚要回答,吴邪已经直起腰来紧紧抱了他一下,用额头碰他脸颊,自言自语,“发烧了。”

哦,怪不得脸这么热。他想,原来又发烧了。又低下头瞅一眼被子,一片素白的被单上沾了几片血。

 

“你怎么也不知道躲。”吴邪说着又去推他,他就顺着力道倒在沙发上,下头垫了一层被子,屋里开了空调,他烧着,虽然周遭都是暖的,骨头里还冷得要命。吴邪俯在他身上,开始洒酒精,新生的组织处突突的疼。

他想了想,陈述事实,“你抱着我。”

“哦,对,”吴邪很懊恼,“那你就把我推开啊,这事还用想吗。”他看张起灵咬着牙,“疼不疼?”

“受得住。”

张起灵真觉得这点疼不算什么,再说喊疼又没用,反正从来没人听。不过这次他学乖了,不是没见过吴邪胳膊上那疤,再疯起来划几道,他俩就没个完整人了。

他没把吴邪推开,一是他知道吴邪不会害他,二是他觉得吴邪身上太暖和,疼什么他倒不在乎,毕竟疼是常事,但怀抱就屈指可数了。他觉得这也算是让自己过的好一些,只是他的标准跟别人不一样。

 

“你是不是被蛇咬了才会喊疼。”吴邪叹了口气,又看他一眼,“算了,我估计你也不知道我说的哪件事。”

他像想起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一样,“小哥你知道吗,我替你记得好多事,只要有那种蛇的地方,就一定会有你。所以有时候幻觉看多了,就觉得你还没走。”

张起灵没说话,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,好在吴邪又开口了,“你要是有一点点心疼我啊,小哥,你就别走,我也就沦落不到从费洛蒙里找你的地步了,你说是吧?”

吴邪现在很会玩弄人心,倒不是说更好或者更坏,而是越来越能独当一面,他早就知道吴邪有这个潜质,吴家人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。这颗独苗也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羊,用了十年还真给逼成了狮子。他有时候觉得吴邪在利用他的愧疚心理,卖得好一副惨,偏偏说的又是真话,让他找不出法子拒绝,再说他也不想拒绝。“没走,”他说,“进山了,留了条子。”

吴邪一拍脑袋,“我不是急吗!赶了一天的火车刚回来,结果你不在。小张哥说你已经回家了,我就急了,万一你又跑了怎么办?这么大一人,说走就走了,搁谁谁都急,你说是吧?给你打电话,手机还关机。你现在是张行走的支票,装着老子半辈子的心血。”

吴邪往口子上洒了一层药末,他闭着眼,抿着唇,吴邪就拍他的脸,“现在别睡。跟我说会儿话。”

“你用钱?”张起灵问。

吴邪摸摸他头,“给我打工吧。爷现在从良了,明器没地方销,你就好好待在这里,杀鸡刷碗洗衣服,什么时候还完了钱,什么时候再走。”

瞧瞧,他想,这人现在越来越会说话。怕他从墓里摸出个宝贝来抵了鬼玺,干脆先断了他的后路。哪用这么处心积虑,他要是真想走,现在早跟小张哥到北京了。也得亏是时候不到,要再像十年前那会儿,再舍不得走也得走了。

他又想睡过去,多年的习惯让他能在可利用的任何一段时间迅速陷入浅眠,副作用就是他无法彻底得到休息,因为必须时刻保持警觉。吴邪又来摇他,“你睁眼呗小哥,整的就好像我要强你似的。”

他就撑开眼,吴邪已经爬到沙发上来,膝盖分着跪坐在他腿上,用牙咬着一小块胶布往下撕。那你咋不下去呢,他想。

但他没说,就懒洋洋,没精神气地看着吴邪的脸,这个人很好看,很顺眼。他又想起他们两个的问题,他很希望吴邪知道答案,又不希望他知道答案。大概他们两个都在相互试探。就这么想着,过一会又走神,眼睛就聚不准焦。吴邪本来往他胸口上贴绷带,抬头看他,忽然就一抖,直勾勾地瞧着他,他过了好一会又把眼神对准吴邪,不知道自己在吴邪眼里是怎么一番风景,“嗯?”

吴邪叹了一口气,“要不,你还是把眼睛闭上吧。”

他就一闭眼一歪头。以为能睡了,吴邪又说话了,“还有别的伤吗?”

“腿上。”他说,“已经好了。”

他发觉裤腿被卷起来,“好个屁,”吴邪坐到沙发另一边,把他小腿抬到自己腿上,“都流脓了。”
















#偶受风寒,身体抱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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