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热

【邪瓶】流浪猫

流浪猫

 

#致我们终将逝去的国庆【允悲】
#三叔最近更新有些放飞呀

 

1,

 

张起灵拎了一袋子菜回家,黄瓜豆芽按斤买,鸡蛋用打算,半个西瓜装满了塑料袋,沉甸甸的,在他手上勒出一道深红色的印子。他没有南方人的小脾气,如果在冬天,他很可能在地下室囤半吨大白菜,烂到来年春天春暖花开,长出一片小白菜。

上次吴邪非拽着他去超市,他以为要他做苦力,哪里想到逛了一圈,吴邪只挑了两根黄瓜三个西红柿四个鸡蛋,大有万里挑一选美之势。他着实替没选上的黄瓜和西红柿惋惜了一番,因为吴邪做的饭还真挺好吃。要说有什么不好,就是这一顿下去了,明天吴邪还会再拉他出来逛超市。而他很懒,懒到只想在吴山居晒太阳等快递。他有十年没见过太阳了,这不怪他。

张起灵就和他说囤白菜,吴邪狡黠地笑笑,说咱们不在杭州过冬。

不在杭州过冬又怎样,张起灵想,三个人去福建,两个北方人,你胳膊拧得过大腿么,你干的过冬天非要存粮的北方人么。

不过他没说,怕吴邪急了,把地下室全封死,他跟胖子的大白菜只能给冻死在冰天雪地里。

吴邪没回来,王盟早走了,他在门口摸出钥匙,开了门,摸着黑拍开电灯开关,刚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,一只橘猫从沙发底下探出头来,在他脚下端坐着,尾巴一甩一甩的,乖巧地仰望他。

保准又是王盟放进来的,走时候没看仔细就锁了门。幸亏今天他回来的早,万一吴邪先回来了,一定给气死,到时候不是还得扣工资?

张起灵知道吴邪不喜欢这只猫,不是因为他出门时老是撸几把以至于忘了买菜,吴邪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,都在一起了,也不至于跟一只猫置气。是因为那天他们逛超市回来——就是只买了两根黄瓜三个西红柿四个鸡蛋的那次——在路口蹲着撸猫的时候,吴邪装逼地捏了它的尾巴根,那猫当即浑身炸成球,回身就挠了他一爪子。

他俩也顾不得猫和摔烂的鸡蛋了,拦了辆车直奔医院,打了疫苗缠了绷带,折腾了大晚上。吴邪在他耳朵边上瞎哼哼,倚着他肩膀,非要他给亲亲抱抱。好不容易回来了,两个人窝在床上,头碰头,被子底下紧紧挨着,一晚上吴邪占了张起灵诸多便宜,还忿忿,“小东西。”

他把举着包了绷带的手伸出来,在夜里像一面白旗,只对张起灵一个人投降,割地求和,连心也献出去,“敢挠我。”

又恨恨地咬牙,“你都没挠过我。”

不能全怪猫,张起灵心说,它是他见过的最乖的流浪猫,每天进进出出的,张起灵都撸过它好几次,从头摸到尾,还捏过爪子,那猫没挠过他一次,进见他来了还会主动跑过来蹭他。

他说看来尾巴根是它命门。

吴邪的手从睡衣底下摸进来,说小哥,你有命门么?

张起灵说有。

吴邪的手变得不安分了,说哪里?这里?这里?还是这里?

手从他脊背上往下滑,在他背上,腰上,尾椎骨上不怀好意地摁了一下,最后插进他腿间。张起灵动了动,把他的手拎出来,说别乱摸,在后颈。

吴邪很坏地笑了一声,说你哪里我没摸过,也没见你挠我。还是你好,比猫好,是吧?

张起灵觉得好笑,说怎么不想挠你,你第一次摸我的时候,我差点跳起来把你掐死。

吴邪立刻用手护住脖子,“小哥,你好狠的心。”

却没被吓到,利利索索脱了他衣服,爬到他身上翻云覆雨,逮着后颈一个劲地咬,气得张起灵打算一肘子捣过去,不受这罪。

“小哥,”这时候吴邪在他耳朵边上小声又温柔地说,“你是我的命门,最致命的那一个。”

张起灵就放下胳膊了,想算了吧,他爱咬就咬,又咬不死。干嘛跟他一般见识。

他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,张起灵分分钟忍住跳起来掀翻吴邪再掐死丢一边的冲动。这不是说他不喜欢吴邪,也不是说他真想掐死吴邪,而是他从来没这么亲密地,不加掩饰地和另一个人相对,这让他感觉很危险,却不仅仅是少了一层衣服的缘故。他僵硬得像根木头,吴邪还可劲地亲他,说小哥你别紧张,你放松点。

他看着埋在他胸口的毛茸茸的脑袋,想我要真放松下来,还不直接跳起来把你掐死?这人就是这样,别人明明为了他好,他自己还不知道,总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,其实全都是因他而起。

张起灵撸了会猫,从沙发底下拖出食盆,它乖巧地趴在地上,一点点地吃猫粮,尾巴缠在张起灵手腕上。吃了会又抬起头来看着他,细细地叫了一声。他又扒拉出个杯子来盛了水,它感激地舔舔他手心,让张起灵想起某些更为放肆狂热的吻。

张起灵拍拍它的头,“你干嘛挠他呢,”他小声道,“你要是不挠他,他不就喜欢你了么,不就养了你了么。”

他不想养猫,他不会养,没心思养,也养不活。不过他很希望吴邪能养。

那猫在他腿上蹭了蹭脑袋,像它对所有停下来抚摸过它的人一样。张起灵知道这猫想要一个家,他能看出来,他刚到吴山居的第一天就知道了。张起灵走过那么多地方,见过那么多没有家的猫,有些猫只会生活在寂静的公园树林里,见了人就跑,满是警惕,眼睛里写着离我远点,我一只猫过的很好。

但有些猫不一样。那些猫待在人来人往的繁华的路边,把自己打理地很整齐干净,乖巧又殷切地看着每一个路过的人。如果有人停下来向他们伸出手,它就会急切地跑过去,用下巴蹭你手心,尾巴缠住人小腿,殷勤地讨好那些人。

可路过的人手里只有一部手机,他们从没见过这么亲人的猫,停下来也只是为了一张能发朋友圈的照片。

那猫却期盼着他们中有一个人会带它回家。

张起灵手里没有手机,他只想带它回家,但他也没有家。所以他一直没把它带回来。有能力,去做相称的事叫负责;没能力,却凭一腔热心非要做,叫吃饱了撑的。

要不他以前干嘛一直把吴邪往外推。

他听见楼下汽车引擎的声音,吴邪回来了。他抱起猫,把食盆和猫粮踢回沙发底下,走到窗户边,那猫把头埋进他手心里,他也低下头,用脸颊蹭蹭它耳朵。

“走吧。”他说。

它用和他体型不相称的灵巧跳出窗户,两只前爪立起来撑在地上,歪着头看着张起灵的方向。它或许不是在看张起灵,而是歆羡地看这窗户里温暖的灯光,和窗户内的家。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成了那只猫,日复一日地,孤单地穿梭在城市中,有一天忽然抬起头,仰望某扇窗户和里面透出来的昏黄色光线,然后继续走下去。

但他不是这只想要家的猫,他是那种生活在小树林里的猫,有人想把他带回家,他就跑了,跑得那么快,那人追不上。

可那人又这么坚持这么坚定,追了那么久那么远,和他跑出城市,跑进沼泽沙漠,悬崖雪山,本来一辈子扎根在杭州的人 ,现在跑遍了整个中国。

世界上有那么多猫,有比他这一只更漂亮,更讨人喜欢的,可那人非不要。那人离开家,走了这么多地方,只是为了把他的流浪猫带回家。

以暴制暴,为了不让他漂泊,自己先做了浪子。

还有比他更傻的人么。

张起灵找不出来。

 

2,

 

吴邪捂着腮帮子爬楼,麻药的劲下去后,一股子疼从牙龈直上头颅,在神经里大刀阔斧,肆意叫嚣。推门的时候,张起灵正切半个西瓜,一刀下去,满桌子的血,红艳艳惨兮兮,又疼地他抽了口气。

“吃么?”张起灵问。

吴邪摇摇头,又吸了口冷气,“我掉了颗牙。”

他很委屈地说,“被车撞了,一直流血,只能去医院拿下去。一个星期进了两趟医院了。”

张起灵放下刀,想怪不得回来地这么晚,可是这时候要说什么?他不太会说话,而且他总觉得做比说更容易点。吴邪靠在门边上捂着脸颊,直勾勾地看着他,他就走过去抱着吴邪,说报警了么?

吴邪噗嗤笑出来,搂住他的腰,“过马路的时候被自行车撞了,那孩子不大,看了我手上的疤吓地直哭……”

吴邪真不喜欢夏天,他长得挺斯文挺好看,跟胳膊上整整齐齐如列队般的刀疤一点都不称。所以他老是穿长袖,可杭州的夏天这么热,什么都不穿,出门也要蒸出大汗淋漓,倘若长袖,没中暑实乃幸事。

吴邪捏过他下巴想去亲他,张起灵知道自个脸上脏,就往旁边躲开,吴邪不干了,非要亲,含糊地说怎么不让亲了?

那样子特别流氓,但还不是张起灵见过最流氓的样子。他直接拎着人丢到沙发上,去洗了把脸,回来看到吴邪在沙发上挺尸,扑上去捧着吴邪的脸亲下去。舌头伸进去检查了一圈,掉了颗下槽牙。

想想吴邪也是倒霉,从他们刚刚认识那时候就倒霉,出去一趟就被自行车撞,还被撞掉颗牙。吴邪揽着他,说以前就不大牢固,可事情实在太多,没时间管,这下有时间了,改天我去补个牙。

张起灵说好,下次小心,今天我做饭。

吴邪就继续在沙发上挺尸。听着张起灵走远了,一打挺起来,溜下去趴在地上,拉出那个猫食盆来,看看里头猫粮的分量,啧了一声。

那小崽子又来了。

他觉得张起灵挺好玩的,跟他搞这些躲猫猫的事,也不嫌幼稚。他知道张起灵让王盟在网上买了食盆和猫粮,估摸着快递要到了,整天在楼下窝着假装喜欢晒太阳,眼睛还不时往门口一瞥,以为他不知道。王盟早问过他,吴邪琢磨了会,说他想买就给他买吧,改天我把钱给你。 

王盟说张爷给钱了。

吴邪大怒,说他哪有钱,还不是我给的。

张起灵大家出身,做惯了老大,被人供得总占理,别说拿他几十块钱,就是哪天趁他不在,自个收拾东西又跑掉了,都不带内疚的。

吴邪看看当水盆的磕了个角的青釉瓷杯,又觉得那缺了颗牙的牙龈疼起来。他总觉得自己很老了,证据之一就是他总是时不时回忆起从前来。蓝庭和他讲爱情,讲她最喜欢的,最会写情的那个女作家,读起来像明晃晃的刀子往心上割,血流了一地,像桌子上四处淌的西瓜汁。她说关先生,你知道剪指甲时剪到肉的那种痛吗?可就算再痛,总有一天会长好,看不出任何痕迹。

但如果牙齿掉了,一辈子都长不好,永远留一个窟窿。而且如果牙齿长不好,你肯不肯拔掉?

他又爬上沙发,摸着脸颊慢慢思索着。牙齿长不好,拔掉受罪最少,可如果那颗牙齿是张起灵,他才不要拔掉。

疼一辈子也愿意。

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疼的人。

张起灵给他熬了粥,淡得和白水一样,吴邪想以后不能让张起灵做饭,否则就是自虐,但爱上张起灵这件事本来就是自虐,天底下第一号自虐,他还沉浸其中乐此不疲。一碗饭下去后,牙也不怎么疼了,话多起来,说这边的事都差不多了,小花很快就过来接手,不用急着收拾东西,你没有身份证,咱们开车先走,就当自驾游,差不多到了的时候跟胖子说一声,他坐飞机赶过来。小哥,你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?

张起灵思索了会整个中国还有哪里他没去过,半响才说没有,和你去就行。

吴邪说也是,你去过的那些地方,哪一个不比这里好看?

张起灵很耐心地给他解释,以前我一个人去的,现在和你去。

吴邪就非常开心,开心到看不出像刚掉了颗牙的样子。抱着一摞碟子去洗,半路被门槛绊了一下,摔碎了大半。

不能让吴邪刷碗。张起灵在心里暗暗记下来。

虽然他不知道他能记多久。

那天预报有雷阵雨,晚上十点多开始打雷,张起灵站在窗户边,撩开窗帘往下看,乱云急雨,雨珠泛长河,雷声落千嶂,墨一样的夜色中,只有西湖远山下,被彩灯勾勒出的佛塔的轮廓。他想起青铜门后的那个世界,和万事万物背后隐藏的,巨大的不可言说的秘密。风从窗户缝中挤进来,窗帘微动,和爱情一样都是无法预料,无法抵抗的存在。吴邪在床上滚来滚去,不断地拍床,暗示张起灵赶紧脱衣服上来。张起灵又看了会,才慢吞吞地走过来,刚坐到床边,就被吴邪拦腰抱住拖走。

“小哥,”吴邪跪坐在床上,把他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,抿起他的头发,露出一整张削瘦英俊的脸来。吴邪觉得他比刚出来时胖了那么一点,于是去戳张起灵的脸颊,“这几天一直没看见那猫,”他说,“小哥你说,它是不是怕我了?”

张起灵仰着头,吴邪的脸出现他视野里,他举起手,指尖抚摸吴邪的下巴,说可能吧,现在谁敢惹你。

吴邪失笑,摸摸鼻子,说一只猫懂什么……

又说那猫挺脏的。

张起灵说我也挺脏的。

吴邪一激灵,忽然觉得细微的疼痛从身体最末端涌起,以几何倍数叠加,等这股痛楚到达心脏,已是滔天巨浪,携摧枯拉朽之势,遮天蔽日山崩地裂,他无处可藏,在劫难逃。

张起灵是他的劫数。

心无非血肉构成,挖出来看看,也就那样,如茅草屋般简陋,抵不过一场秋雨。

一场名为张起灵的秋雨。

吴邪没说话,扣住他的手,低下头来吻他,然后把被子往两人头上一蒙,咬住张起灵喉结,现在张起灵学乖了,每次都往床上直直一躺,打死也不翻身,吴邪又没有办法,毕竟他打不过张起灵。

雨下起来没个完,连着打雷,弄的吴邪睡不踏实。半宿他搭在张起灵腰上的胳膊被拿下来,被子也掀开了一半,他就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皮,“怎么了?”

张起灵说去厕所。

吴邪哦了一声,往被子里一钻接着睡。又睡了会,猛地清醒过来,发现张起灵还没回来。

“操,”他跳下床,趿拉上拖鞋往外跑,“操!他娘的不会又跑了吧?!”

他胡乱捡起衣服往身上一套,急急忙忙给王盟打电话,说你赶紧带人来铺子,越多越好,他娘的你张爷又跑……

他刚好跑下楼拍开电灯,张起灵竟然站在门口,身材挺拔,劲竹一般,正往下脱雨衣,底下衣服都干爽,只有胸口湿了一块,因为怀里抱着一只猫。听见有人下来,四只眼睛看着吴邪,他的手就一抖,手机滑下去,只有王盟叫老板的喊声。

“老板?”王盟大喊,“老板你怎么了?张爷跑哪去了?”

缘分没尽时候,穿梭在九千万的人群中,也能彼此打个照面;缘分真尽了,前脚刚走,后脚就来,地方再小,也不用担心遇到。

吴邪懵了,他经不起大喜大悲。张起灵把猫放在门口,走过来捡起他脚下的手机放在耳边,“我没跑。”

挂了电话。

“不就……”吴邪抹了把脸,整理了一下心情,蓦然发现拳头大的地方,像地震一样,毁了七七八八,满目疮痍。张起灵是生,是死,是创造,是毁灭,是主宰,是一无所知。“不就是只猫么。你也至于。”

那猫很慢很怯地走过来,停在张起灵脚边蹭它。

张起灵说吴邪,睡觉去吧,我不跑。

那猫缩在张起灵脚下,毛被打湿了后显得很小,不太担得起橘猫的称号。事实上一人一猫都显得很小,吴邪就很像抽自己一巴掌,不就是只猫么,他心说,吴邪,你也至于计较到这种程度。

吴邪不待见那只猫,不是那猫挠过他一爪子,让他搭进四百七十八块医疗费,真不是;也不是他那四个鸡蛋摔了一半。他没这么小心眼,跟一只畜生较劲,再说张起灵喜欢那猫,只要是张起灵喜欢的,他也喜欢,就算那猫挠过他他也喜欢。

你瞧,像张起灵,瞒了他那么多事,不懂风趣不解风情,最后他还不是喜欢得发狂?追了十年也要追下去。

所以真不是他小心眼。

他也不是嫌猫脏,他就是……

见不得那猫,也见不得那猫跟张起灵在一起。那天他蹲着,手贱地撸了一把那猫的尾巴根,那猫转身就是一爪子,张起灵晚了一步,一把搂住那猫举在身前,两双眼睛盯在吴邪脸上。

吴邪心里就咯噔了一下。

他真顶不住那双眼睛,那猫看起来太可怜,张起灵……

张起灵跟那猫在一块,平白生出了被世界抛弃的孤单。

又或许是他遗弃了整个世界,包括吴邪。

吴邪真受不了,他不算年轻了,看不得悲欢离别,看不得大起大落,更看不得张起灵受委屈。所以他不想看到张起灵和猫凑在一起,尤其是那些没人要的流浪猫,那总让他觉得张起灵也是个渴望有家的可怜人,远远站在一旁望着他,不敢靠近,可他已经竭尽全力把他能给张起灵的全给出去了。

并不是他给张起灵的不够多,而是张起灵对他给的一切,都不敢要。就像小树林里的野猫,有人看上了一只,想养它,可它被抛弃惯了,不敢跟去,万一再被丢掉,得花多久才能重新适应流浪的生活?

他怎么看不出来张起灵脚下的那只猫想要个家?每一只猫,包括小树林里的流浪猫,都渴望要一个家,这只猫现在讨好路过的每一个人,幻想有一天真的被收养,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,可如果它命不好,被丢的次数多了,也就变成小树林的猫了,到时候,就算有人眼巴巴地赶去,吃的喝的摆了一地,可它再也不敢过来了。

不是那人给的吃的不多,真不是,是那猫不敢过来。

那他和张起灵呢?他用了十年啊,把自己的血肉磨成汤,骨髓下酒菜,连一颗心都要毫无保留地放在满灶相思里慢慢烘烤;一身风霜百折不回,生死几遭,身上打满烙印,才终于带回那只流浪猫。而在此之前,张起灵要经历多少次呵斥拒绝与遗弃,才练就一颗死去的心?

如何才能抓住张起灵?像一场无望的梦境,荒诞的旅程,号角刚刚吹响,他便不战自降的战争;像甩一杆无钩的鱼竿,惊起游鱼,缠住水草,日日溪边无果而终;像跋涉过十万里,历经风霜雨雪,趟过黄泉河水,站在世界尽头,寂寞又倔强地等一扇门开。

他忽然弯下腰,把那只猫抱起来。它没有挠他,也没有丝毫抵抗,只是在他手臂里瑟瑟发抖,讨好地蹭蹭他的皮肤。张起灵平静地看着他,似乎算准了他会这么做。

他知道吴邪总是更心软的那一个。

他不知道吴邪对他,是最没有底线的那一个。

“你这人……”吴邪叹了口气,“就是你说一句话的功夫,别说是下雨,就是下冰雹,我都能下楼给你逮回来。”

张起灵垂着头,他们两个并肩上楼,吴邪一只手搂着猫,另一只手落下来,偷偷握住张起灵的手。他嘴里又疼起来,但他没打算管。

 

 

 

 

——END

 

 

 

注:蓝庭提到的女作家是李碧华,指甲和牙齿那一段出自 《只是蝴蝶不愿意》

原文为 

有的爱情像指甲, 有些却像牙齿。
 指甲是不断生长的,不要它就剪掉它不会刻骨铭心。
 偶一不慎,剪掉了最贴近皮肉的部分,十分的痛,但一天半天便过去,它又壮健继续成长 

牙齿,次数多而程度深。乳牙脱落,只有一次再生的机会,恒齿坏了,剥掉后只作一个窟窿,勉强愈合,永远都有劫后余生的创痕。当然,长得好,就一生一世;恒齿长得不如意,你肯不肯拔掉?足够令人操心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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